Leo把拔四、五歲以前,在侯硐;這一個山間礦區長大。
搬出去之後偶爾會陪父親回來訪友,
但細算最近一次回來,距今也可能也有十多年了。
(文: 把拔 圖:把拔/里歐的阿公 )
最近聽父親說那裡正在重建,
用BOT的方式發包給民間經營觀光產業,
心裡一驚,覺得自己記憶的所在恐遭破壞,
便一直想再回去看看。
初時探詢Leo媽咪,她是興趣缺缺,
不料近來她看了某個格友的文章,聽聞那裡有很多的貓,
便同意同行。
在侯硐,這個選煤廠是很難被忘記的,
因為她是整個礦區重心的所在,
從她身上牽連出全鎮賴以為生的血脈;運煤台車鐵道。
血脈通連到每個主坑、每個支坑,
鐵軌邊塗滿厚厚的潤滑黑油,
在上面轟隆轟隆奔馳的是載著黑煤與礦工的台車。
人行走道多延著鐵軌而鋪設,
走著走著身旁常常就是猛然一陣硿隆硿隆。
我看著現在改建過的運煤鐵道笑了出來,
錯了!錯了!鐵軌才是主角啊!
整個侯硐被鐵道及基隆河一切為二,
礦工的房子或宿舍延著兩邊依山而建,多半靠鐵道這邊,
少數在河邊那頭。
我五歲以前,就住在河邊那頭。
河邊那頭;侯硐街上,也是全區經濟中心。
我會拍這個樓梯,是因為....
我曾從上頭滾了下來,摔斷了一顆牙齒。
從街上往山上走去,就會到我五歲以前居住的地方,
但這僅是我所記得的。
此次回來找這條路就花了不少時間,
終於找到一條向山而去的石階路,
由於里歐和媽咪忙著找貓餵貓,我便自行登高探路而去。
路越走越蔭,似曾相識,卻又如陌路,
偶爾遇見崩塌小屋,心總一顫,卻都失望。
路的盡頭是一間頗大的萬應公廟,記憶裡沒這間廟,
斷定自己走錯,決定下山回頭問人。
回到街上一去一回已近半個鐘頭,
里歐和媽咪覓得貓群餵食,
我問一與我年紀相仿的婦人,「新義廳」該如何去?
那婦人想了想,跟我指了指街上一間已經破落的矮房。
顯然,她有所誤會。
正在煩惱之時,一個老阿嬤和里歐媽咪說起貓來,
我便順勢請教。
「新義廳喔,那沒人住了,從這裡也可以過去,只是路很不好。」
老阿嬤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路邊屋旁的小徑。
我向媽咪說了一下,便就輕快往山上走去。
路雖漸漸蔭暗,但有人報路,心裡踏實多了。
走到這樣的隧道草徑,熟悉感越來越高,
這個景像,也似曾多次出現在我的夢中。
翻過了山,我就看到了我兒時住的地方:「新義廳」。
「新義廳」原為礦主的祖厝,後也當作礦工宿舍使用,
記得當時住著包括我家在內的三戶人家,
我們是住在靠「新」的這一邊。
「新展鴻猷廣興寶藏
義行大道丕振家聲」
紀錄著礦主破山開礦的鴻圖大志。
門前的這個大院庭和這個門,我的記憶就多了,
可惜當今只剩門前此一略帶古意的院門,
和一棵孤獨的大王椰。
我找到舊時的石椅椅根坐了下來點起了煙,
眼前逐漸浮出兒時憶像,
母親背著弟弟、牽著我、衣角拉著哥哥的情景忽然出現在眼前。
我忽然明白母親過世後這十多年來為何我一直沒想要回來看看,
怕的大概就是這個時候的感傷吧!
我知道自己情緒不對,拍了幾張照片後,
便決定沿原路回去,
下山再遠眺選煤廠,
竟忽然期望自己的記憶能如選煤廠一樣,
枯朽崩塌。
看到了里歐和媽咪,我的心情驟然開朗起來,
平時站立一刻鐘就喊累的媽咪,
竟然這樣餵貓餵了一個多小時。
這個貓群顯然不是格友說的那群,
居民對貓也不是很友善,
這讓媽咪有些喪氣。
最後我還是帶著里歐和媽咪延著基隆河慢慢步行繞到侯硐車站,
我四、五歲時記得的基隆河,因為洗煤,
所以是條黑河,現在明顯漂亮多了。
在幫里歐和媽咪拍照時,我也慢慢察覺…………
也許這對母子,這條乾淨的河……才是我尋找的,
記憶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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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1. 黑白照片都是我父親拍的,經我弟弟掃描供大家留存,
照片中人物就是我及我的哥哥。
我現在來看,我父親有攝影眼是無庸置疑的,不過這也是應該的,
因為他是新聞科班出身,至於學新聞的為何會跑去採礦,
這是另一個故事了。
2. 我父親在我約五歲時,離開了採礦的工作,我們也因此遷離侯硐。
離開的原因有兩個,第一個是我們小孩子的教育問題,
第二個是因為他的領導能力很受肯定而有機會去日本及韓國考察礦業,
出了國才知道台灣的採礦環境竟如此惡劣,所以決定離開。
無論如何,直至今日,我仍非常感激他讓我有一個山野的童年。
3. 里歐把拔雖然無法改變里歐是個都市小孩這個事實,
盡力讓他有些山野經驗是我所能作的了。
(十足的觀光客模樣)
4. 有關於里歐媽咪餵貓的收穫,就等她撰文向貓友們報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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