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張口,裡面是無窮無盡的宇宙,充滿各種炫目的可能性,是宇宙的生,是神的創造!
在海底倒影中,從理查帕克的角度,Pi看到自然界無窮無盡的生與死,最後被大怪魚(毗濕奴的其中一種化身)張口整個吞噬,看起來好像是結束,其實是另一個生,一個充滿生命力的世界。這是現實世界不斷的創造,也是神的創造!
在食人島上的水塘裡(毗濕奴的嘴),他則看到一個了無生氣的生命的結束與盡頭,一個停止創造的世界。
  

 

試煉之旅—決定生命的意義 

在Pi的海上時光,他面對了比看著理察帕克咬死小羊,更加險惡的試煉。他掉落到生命中最黑暗的深淵,面對現實的殘酷,人性的黑暗面,不只在別人身上,也在自己身上的惡。 

在第二個故事中,待人和善隨喜的佛教徒,跟慈善的Pi媽,卻被殘暴的廚子所殺害,這對Pi的信仰是多大的試煉?更可怕的是他也成為一個殺害別人的人,他如何去面對他所信仰的神?這對他而言應該是猶如人間煉獄一般!兩個看似虔誠的宗教信徒,並未因為有虔誠的信仰而有善終,那麼信仰何用?他還要信仰嗎? 

這些問題沒人可以給他答案,只有他自己可以決定這些事有何意義,或者生命根本無意義?他可以怨天尤人,把自己當成是個受害者,只能無力的接受命運的擺弄,也可以怨恨這世界充滿不公不義,根本沒有所謂的神存在! 

但是經過在印度的小試煉,他決定還是要選擇相信有神的存在!因為他知道就算不能改變事實,但是他更喜歡有神的世界!雖然他不曉得為什麼這些事,會降臨在他的生命中,但是阿南蒂的話影響了他,他決定讓神成為他生命中的真實!若要說是神幫助了他,倒不如說他決定在自己的生命中給神安插了一個位置,在新的故事裡,他創造了神! 

我們不知道,到底一個人的心靈潛能有多大?是Pi創造了神,讓神經由他表現出來(從頭到尾我們並未看到神真的出現,只看到Pi不斷的感謝神,對神說話),或是神真的經由Pi彰顯祂的勢能?帶他走過生命暗谷的力量是什麼? 

在作家聽完第二個故事後,他對Pi說,看起來你的生活很美滿。老Pi說:「要看你從什麼角度去看!」如果我們只看Pi的成長跟後來的生活,我們絕對難以想像他曾經歷過這樣的人間煉獄!他竟然沒有因為這些慘痛的故事而有悲慘的人生! 

也許相信從頭到尾就只有第一個故事會更合理、更合乎邏輯一些!但是,我覺得這樣就抹滅了少年Pi跟理查帕克存在的意義。因為有了第二個故事,我們看到在理查帕克身上的Pi的靈魂,也看到了第一個故事的深度,絕不僅僅是一個少年跟一隻老虎在海上求生的經歷。 

在這一次的試煉裡,Pi不再像第一次(理查帕克吃羊)一樣,拒絕面對現實。這一次,他不再逃避,他選擇面對殘酷的現實,也面對了他自己內在的,讓他恐懼的部份。所以他開始了一段跟理查帕克在海上漂流的日子! 



自我接納與整合的歷程 
 

在船難發生後,老虎不是在猩猩被鬣狗咬死時才出現。一開始Pi跟斑馬在船上時,就遠遠的看到理查帕克游過來,Pi本來還想要救理查帕克,後來想到這是隻大老虎才想要把他趕走。這代表船沉的時候,Pi內心對整件事的憤怒,但是Pi壓抑了這部份,對於自己竟然感到憤怒,讓他自己害怕,於是他把它趕走!此時的Pi沉溺在自責與罪惡感中!或許是因為當他一個人在艙外時,他竟然還嬉戲地希望風更大雨更大,或許是因為最後只有他一個人存活下來,所以他不斷的跟家人道歉! 

直到後來猩猩被鬣狗咬死(Pi媽被廚子殺死),他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憤怒,理查帕克衝出來,把鬣狗咬死(Pi把廚子殺死)。就如Pi後來所描述 :「廚子真的很壞!但是他最壞的是,他引出我內在的邪惡。」這邪惡,是Pi一開始對理查帕克(內在的憤怒)的看法,這麼具有破壞性,這麼有力量,令人害怕畏懼,而且這麼邪惡!憤怒讓Pi失去理智,他做了跟廚子一樣的事,他殺了人,即使他恢復理智,他一樣要在沒有食物的狀況下吃人肉!「這怎麼可能會是我呢?我怎麼會這麼不堪入目?這麼邪惡?」他真的很難接受這樣的自己,所以他開始跟自己內在這部份抗衡! 


人性—獸性—神性 

關於老虎的意義,有人說是恐懼,有人說是壓力,也有人說是代表Pi爸,或是代表獸性。我認為老虎基本上代表了自然的一部份,大自然的延伸。他可以被關起來,但他仍是老虎,他的本質不會因為被關起來而改變。自然原本是中性的,我們不會說一隻老虎吃了一隻班馬不人性,也不會說一隻鬃狗咬死了猩猩不人道,因為這是自然界之所以可以生生不息,延續生命的動力。 

人也是自然的一部份,但人離開了自然,在社會規範下,我們隱藏了內在的自然性,但這些依然存在。在宗教規範與架構裡,往神靠,跟往本性靠,好像是兩條不同的路。我們對神的理解好像就是無私、無我、無欲,所有動物性本能的展現,會被解讀成不文明或沒有禮教。因此這些部份都被我們所隱藏,並且戒慎恐懼。我們的本能被扭曲成了猛虎野獸,或者變成人性的黑暗面。我們把本能貶低成一種較次等的存在,跟自私、貪婪、怠惰掛上等號,而必須把這些部份關起來!但是,獸性裡沒有神性嗎?神如果是無所不在、無處不有,那麼神不只存在神性裡,在自然界的動物裡,神也存在我們的,所謂的獸性裡。但是對這種內在的自然性、內在本能的誤解,讓我們跟自己的本能分離,產生內在的分裂! 

我們的本能大多時候只是要幫助我們,在面對外在環境時,能保有適當的安全與權益,讓我們可以生存下去,並且幫助我們實現自己的理想與渴望。當我們允許內在本能自由流動、適當的反應出來時,並不會造成危險跟傷害。若我們不允許內在的本能自由的流動來去,反而會造成這股能量反彈,好引起我們的注意!這也是阿南蒂所說的,傾聽自己的心,傾聽大自然。當我們把內在的自然性表達出來,我們也是把神表達出來!我們的本能試圖提醒我們,採取適當的行動去表達出自己可以是的樣子! 

對Pi來講,理查帕克其實就是他的生存本能。當船難發生時,Pi本能的反應就是憤怒,他的生存受到威脅,他的家人都死了,不應該發生這樣的事!但是當Pi覺察到自己的憤怒時,他把理查帕克(內在的生存本能)趕走,或許他覺得他不應該對神憤怒,他應該默默地接受自己的境遇!所以他只能深感內疚,覺得都是自己的錯!但是當他的母親被殺害,他無法再壓抑這股憤怒,這個他認為不屬神靈、屬於獸性的部份,佔據了他!所以他也殺了廚子! 

但是等他恢復理智時,他開始非常恐懼,他害怕被理查帕克吃了,他害怕被自己的獸性淹沒了! 

一開始他抗拒自己的「獸性」,設法跟這部份保持距離。但是遇到座頭鯨把所有的食物打翻,象徵他的糧食已經用盡!現在他不得不往生存的本能靠近,他需要運用這個本能設法生存下去!他試著找出一個可以讓彼此共存的方式,起初他想取回掌控權,他想要控制、壓制理查帕克,想辦法要讓老虎(生存本能)知道誰是主人,但是他失敗了!到最後他們之所以可以和平共處,是因為Pi開始去尊重理查帕克。他開始去尊重自己內在這部份的存在! 

如果小Pi在理查帕克的眼裡看到靈魂是一種投射,那麼少年Pi在理查帕克身上看到獸性是不是也只是一種投射?在海上漂流一開始,他創造了理查帕克,Pi的確把自己內在的獸性投射到理查帕克身上。就跟他一開始以為神是「在外面的」,跟他是分離的,他要去尋找的;他現在也以為獸性是一種在外面的,是他要去對抗的!但是,老虎就只是老虎,不管Pi在理查帕克身上投射什麼,都無法改變老虎的本質。 

在最後,老Pi說,我相信我在理查帕克身上看到的,絕不只是我自己的投射(因為這是就Pi的一部份)。我們的本能與本性,有自己的能量,無法被消滅或控制,越是要去壓抑,越會帶來反撲的力量。我們沒辦法否定了自己的本性,而不否定自己的存在,不管要稱呼我們的本性為什麼?神性、人性、獸性或野性。 



老虎的視角----理解內在本能 

一開始理查佔據了整艘船,Pi只能倨居一個小小的、簡陋的木筏上!但是後來木筏愈來愈大、愈來愈完整,到最後他們能夠同處一條船上!這象徵了Pi跟內在本能關係之間的變化!木筏象徵Pi對自己的力量的認知,一開始他認為自己是無力的,他什麼都不能做!但是當他去思考如何面對這個內在困境時,他慢慢找到他內在的力量,他的力量也日漸茁壯!在自我接納與整合的歷程裡,只有當我們給予自己足夠的支持,給自己一個穩固的立足點時,我們才有辦法去理解我們原本抗拒的部份,而不落入自我苛責裡! 

從一開始的抗拒,到試圖控制與掌握,到試著去尊重自己的內在本能,跟這部份和平共處。現在Pi試著去理解這部份存在!Pi想知道理查帕克到底看到什麼?從他的眼裡看到的世界是什麼?為什麼他這麼憤怒?為什麼他這麼邪惡?他到底想要什麼? 

當他從理查帕克的角度(生存本能)去看,一開始他看到一些虛幻美麗的畫面(他對世界美好的想像),然後是Pi媽畫的蓮花跟Pi媽,隨著這些散去,宗教形式被摧毀了!褪去宗教建構的表相,他接著看到自然界的生與死,看起來好像很殘酷,其實不過是一種循環,一個生命的死,延續了另一個生命的生,並沒有所謂的邪惡!對理查帕克而言,求生是一種自然本能,自然界的動物就是依靠本能得以存活!但是當生存本能被扭曲,被恐懼取代,就會想要去掠取超出自己需求的東西! 

從理查帕克的視角,他了解到自己想要生存的慾望,以及對於無法生存的恐懼。當一個人受到恐懼驅使,太害怕自己的生存權益受到威脅時,就會像廚子一樣,做出殘酷的行為。也像Pi自己一樣,會瘋狂的想報復! 

從理查帕克的視角,Pi理解了自己的邪惡!他對廚子的報復,不僅是因為廚子讓Pi看到人性最惡的一面,最重要的是廚子破壞了他在這個世界上僅存的美好事物!這跟他對人性應該是的善良,或是他認為世界應該是怎樣完全不同,他無法忍受像這樣的人存在他的世界裡!因為對善的追求的意圖,反而讓他成為惡!但是Pi後來也發現了廚子身上,其實還有善的一面存在,所以廚子才會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愧疚,沒有抵抗Pi的報復! 

至此,他理解自己的惡,也理解廚子的惡;他原諒了自己,也原諒了廚子! 



摧毀宗教審判的幻相,臣服於內在的神 

在遇上暴風雨前,因為缺乏食物跟水,Pi已經有點恍忽,他說他已經分不清白日夢、現實跟夢。在這樣的半夢半醒之間,他遇到了暴風雨! 

在暴風雨中,他看到光,Pi一開始很高興的說神顯靈了!但是另一方面,他內在獸性的部份卻很害怕,他害怕自己受到懲罰,他不敢面對神!接著,他第一次對神怒吼,他問神:「你為什麼要這樣嚇他(理查帕克)?」其實他是在問神:「你為什麼要這樣嚇我?我有錯嗎?你怎麼能這樣對我?」這也是他第一次為自己的獸性講話,他已經可以理解他內在的獸性,並且體諒他自己的所做所為!只是雖然他可以體諒自己,但他仍然用宗教裡的神的眼光來審判自己,他害怕有一個外在的神會懲罰他。 

Pi接著對神說:「我已經失去家人,失去一切了,你還要我怎樣?」當他這麼說時,他表達了自己內心,對所發生的一切事情真正的感受!當他對神怒吼,同時表達了他對這樣的宗教的質疑,對這樣子的神的質疑。當他敢這樣做時,他取回自己的力量,他不再是那個等著被審判,或是等著被救贖的Pi!他也不再是那個只能默默承受,加諸在自己身上一切苦難的Pi!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要什麼都拿走吧!我臣服了,讓我成為你的容器!」這段Pi對神說的話裡,Pi了解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所有由自我建構的舊的價值,都已經被暴風雨摧毀崩落!關於一個人應該如何才是好人,應該怎樣才是有道德,應該怎樣才叫做神性!這些他過去所緊抓不放,掩蔽了他的本體的事物,他徹底的放手!他接受了真實的自己,不再抗拒自己的本能,他願意讓這個本能經由他展現出來!所以他對神說:「我臣服了,讓我成為你的容器!」在這裡,Pi才真正了解阿南蒂所說的,成為容器,傳遞神的能量!神就在他的本能裡,他的真實自我裡!

當暴風雨結束,Pi扶著虛弱的理查帕克,他抱著理查帕克痛哭說:「我們就要死了!」此時的Pi,在舊有的形式完全被摧毀後,已經能跨越自己所設下的安全界限,他跟理查帕克成為一體,所以他說「我們」!他已經完全的接納自己原本認為是獸性的部份! 




把自我整合的力量運用於現實,化不可能的夢想為可能 

在經歷了內在的分裂與融合,自我接納與整合,這段旅程不是該結束了?為什麼此時會出現食人島? 

在經歷暴風雨之後,原本Pi以為他就要死了,但是此時卻出現一個充滿食物跟水的小島!這在食人島上,他將阿南蒂送給他的繩結綁在樹上。這代表了他覺得他回歸神的懷抱了,他原本已經決定留在這裡。但他的旅程尚未結束,如同老Pi說的,神總是適時的推你一把。一朵林中蓮花的出現,讓他重新出發,真正靠岸! 


林中蓮花—把夢想化為現實的創造 

林中蓮花,是阿南蒂跳舞時比的手勢,Pi曾問阿南蒂林中蓮花代表什麼意思,林中怎麼會有蓮花呢?為什麼只有阿南蒂比那個手勢,其它人都沒有? 

毗濕奴是印度教中的保護神,跟創造神梵天,破壞神濕婆並列為三大神。印度教中有一個關於毗濕奴神的神話,描述毗濕奴飄浮在宇宙之海上沉睡著,千頭蛇舍沙龍(或稱阿南塔龍)將其掩蔽。每當宇宙循環的週期一「劫」(相當於人間43億2千萬年)之始,毗濕奴一覺醒來,從他的肚臍裡長出的一朵蓮花中,誕生出梵天,梵天就開始創造宇宙萬物,而一劫之末濕婆又毀滅世界。毗濕奴反覆沉睡、甦醒,宇宙不斷循環、更新。 

這毗濕奴神就是電影開始,小Pi聽他媽媽說的故事裡的黑天(黑天是毗濕奴神的其中一個化身)。在他接觸上帝後,小Pi在睡前感謝毗濕奴神介紹上帝給他,這毗濕奴神是一個躺臥的神像,就跟後來食人島躺臥在海上的人形一模一樣。 

食人島漂浮在海上,就如同毗濕奴神飄浮在宇宙之海上沉睡著,食人島上盤根錯結的樹根,就象徵著掩蔽毗濕奴神的千頭蛇,也就是「樹林」。林中蓮花,就是指從被千頭龍掩蓋的毗濕奴神的肚臍裡,所長出的蓮花,也就是毗濕奴醒來,梵天開始創造宇宙萬物,把夢想化為現實。 

林中蓮花象徵創造世界的開始,也代表了我們開始在現實中創造我們想要的事物!林中蓮花的含意,其實就是指,把原本虛幻不實的夢想,紮根於地,紮根於現實,讓夢想成真。 

Pi問阿南蒂林中蓮花這個問題的地方,後面是一大片榕樹根林,此時阿南蒂本身就代表那那朵林中蓮花,她是被創造物。那麼是誰在創造?是Pi以行動去追求他的夢想—阿南蒂,把他想要的創造出來!Pi後來休息的食人島,是放大版本的榕樹林,林中蓮花,再次出現! 

在此出現的林中蓮花,裡面包了一顆人的牙齒,就像是問了Pi一個問題:「你想死在這裡嗎?你正在創造死亡!」這也等於提醒Pi:「你忘了你還有很多夢想沒實現嗎?」所以Pi才說:「我知道留在這裡最後的結果就是被遺忘,就像之前來到這裡的人一樣,但是我不想被遺忘。」 



食人島—暫時的避風港,或是永久的居留地?獲得前進的力量,或是放棄創造的力量? 

之前來到這裡的人是誰呢?如果這個島是指毗濕奴神,為何Pi說這是個食人島? 

毗濕奴在夢中沉睡,代表了我們各式各樣的夢想,這些夢想只有其中一些會在我們「醒來」時,成為「林中蓮花」被實現,有些則永遠都只存在夢中,不會成為真實!沒有實現的夢想,通常是因為我們認為不可能實現!但是我們以為無法實現的夢,真的不可能嗎?居住在沙漠裡的狐獴,出現在海上的小島上,原本是不可能的,在這島上卻成為可能!狐獴象徵這些被認為是不可能的夢,其實都有潛力成為可能,但是他們卻被遺留在這個地方。 

在我們實現夢想途中,有時會遇到外在的困難挑戰,有時會因此想要放棄夢想,尤其是我們在最脆弱無助的時候,會更需要心靈上的支持。宗教信仰常扮演這種提供我們心靈寄託的角色,給予我們支持,讓我們獲得暫時的平靜與休息,在最好的情況下,也讓我們找回自身的力量,去克服困境,持續不斷的往夢想前進! 

另一種情況是,這樣的平靜帶給我們滿足,我們就不想離開了!所以我們賴在神的身上不走!我們以為自己沒有力量實現夢想,神才有力量。我們把實現夢想的希望寄託在神的身上,或是就乾脆放棄自己原本的夢想,轉而尋求神的夢想!宗教提供我們一個極樂天堂與涅盤的大夢,在這樣的夢裡,我們藉著超脫自己的欲望與夢想,以便得到內心的寧靜!因為這樣就有理由不去追尋自己的夢! 

更確切的說,食人島象徵著,某種原本是要幫助我們往夢想前進的力量,卻變成我們依賴的對象。也許是神,也許是某些團體,或者是某些外在的人事物!當我們把實現夢想的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或是放棄自己的夢想時,我們就像是待在食人島上的人一樣!我們放棄自己的力量,也放棄去創造!

白天裡,那些我們認為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好像可以從食人島上獲得滋養,我們可以持續做著美夢,所以我們滿足於現狀。但到了夜晚,當我們真正面對自己的內心時,我們隱隱知道,自己是這麼無力,我們內在的恐懼,其實正在一點一滴的腐蝕著我們的夢,消磨我們的心志! 

就像漂浮在河上的蓮花燈,雖然看起來美麗,卻不是真實的蓮花!看起來像林中蓮花,好像夢想得以實現,其實只是假象!這是暗指部份宗教信徒,就像是生活在食人島上的人,把夢想寄託在神的身上,期望神滿足自己的夢想!雖然對生活有很多不滿,但是以為自己沒有改變現實的力量,只能等待著被神救贖。所以Pi爸才會對小Pi說:「不要被美麗的表相矇騙了,其實背後隱藏了黑暗!」這同時提醒Pi,不要被食人島上的表相矇騙了,去看看背後隱藏了什麼? 

 Pi說:「感謝理查帕克的存在,讓我保持警戒!為了提供他食物,給了我一個奮鬥的目標!」在歷經了長期的海上漂流,當Pi完成自我的整合,他不再警戒,他得到內心的平靜與祥和,同時他也失去求生的意志!食人島的出現就象徵他進入他內心平靜祥和之地,他重回神的懷抱。在神的懷抱裡,他跟理查帕克的需求都可以獲得滿足,他不想離開了!但是我們的生存本能要維護我們的安全,讓我們得以繼續往前進,所以理查帕克到了晚上就回到船上,內在的本能在提醒Pi,這裡並非久留之地! 

我們的內在本能,永遠追隨著我們「創造的意圖」。我們想要創造的是什麼?我們的夢想是什麼?本能就會驅策我們,採取各種行動去創造出來!本能並不會判斷或評斷我們的意圖,只會遵循我們的「意圖」,除非我們改變自己的意圖!本能隨創造的意圖而出現,如果我們認為夢想不可能實現,放棄去創造,就會失去本能。雖然我們的本能永遠都會存在,但若我們不想創造,那麼本能也無用武之地! 

對於理查帕克,Pi內在的生存本能來說,他是追隨著Pi想生存的欲望,他要幫助Pi繼續存活,所以他會想辦法去除阻礙Pi生存的事物!島上的狐獴,代表著不可能實現的夢,對當時的Pi來說,回到現實世界好像變成不可能實現的夢想,他已經準備放棄了!放棄生存的希望,跟想要生存的欲望是衝突的,這樣的想法,有礙Pi的存活,他可能因此死去!所以Pi的生存本能,去把「不可能實現的夢」咬死。因為當我們的生命裡有愈來愈多的「不可能實現的夢」時,到最後只會讓我們絕望! 

為什麼狐獴既不逃跑也不躲避?因為那些不可能的夢想沒有力量,沒有被灌注任何能量,不會對外在事物有反應,那是一種空洞的等待!唯一會讓他們有反應的只有我們的「絕望」!夜裡狐獴都爬上樹,因為水塘的酸液會腐蝕他們。只要這些夢想仍然存在,也許還有可能實現的一天,但是如果我們徹底絕望,不再創造,他們就無法存在! 

黑天張口,裡面是無窮無盡的宇宙,充滿各種炫目的可能性,是宇宙的生,是神的創造!在海底倒影中,從理查帕克的角度,Pi看到自然界無窮無盡的生與死,最後被大怪魚(毗濕奴的其中一種化身)張口整個吞噬,看起來好像是結束,其實是另一個生,一個充滿生命力的世界,是現實世界不斷的創造,也是神的創造!在食人島上的水塘裡(毗濕奴的嘴),他則看到一個了無生氣的生命的結束與盡頭,一個停止創造的世界。 

 毗濕奴的嘴,代表了我們的渴望與欲望,欲望帶動我們去創造。黑天吃土,創造宇宙;動物吃動物,創造生命的延續與循環。當我們不再有欲望,我們就停止了創造!跟理查帕克的視角看到的景物對照,食人島雖然看起來一片安逸祥和,實際上卻是死氣沉沉的世界;而看來殘酷危險的現實世界,實際上卻是充滿生命力的世界!所以Pi在登岸時說:「人在越危險的時候反而越堅強,越安全的時候反而越脆弱。」比起殘酷的現實,安逸有時更容易消磨人心,更容易讓人放棄自己的夢想!

發現蓮花裡的牙齒,提醒了他,他必須離開,留在這裡他將永遠回不了家,到不了岸。神在提醒他,神雖然可以提供他暫時的避風港,卻不要他脫離現實,信仰並不是讓他逃避未來的挑戰,而是讓他有力量去面對未知的世界!所有我們自我整合的結果,最終是要成為幫助我們往前進的力量,逐步實現夢想,不斷的去創造,把不可能變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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